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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從微熱的清晨醒來時,我知道,遠行開始了散文
夏至,從微熱的清晨醒來時,我知道,遠行開始了。
媽媽將我送到出發點。下車時,沒等我站定,她就拎起我的行李箱走過馬路,放到馬路對面的集合點。行李箱太沉,把她的身體沉沉地墜向一側,雙腿也倒騰得比平時快得多,腳步微微踉蹌,細碎。
我站在馬路這邊看著這背影,稍稍回過神時,她早已把行李箱放好,回到了馬路這邊。她沒有再交待我什么,甚至沒有看我,就徑直坐回駕駛室,發動車子,趕去前線上班。
我仍抱有一絲奢望,以為她會透過車窗沖我揮揮手,然而沒有,她只是微微側過頭觀察一下后視鏡,確認車前車后的路況,徑直開走了車。
我抬起并揮動的手臂放下來,馬路對面,又恢復了空靜,登月體育場里,晨練的年輕人重新歡呼雀躍起來。
她就是這樣,從不習慣在離別的最后一刻過度渲染。可我知道,想念會在第一天的夜晚席卷而來。看到沙發旁我臨走時匆忙之間換下的鞋子,看到今晚不再會有人打開的鋼琴,打掃衛生時看到我一如既往堆滿了瓶瓶罐罐的書桌一角,她都會想念。我知道,在我兩年半在普光駐站的時候,這種細碎的收斂的不得為外人道的想念,曾在九百一十個夜晚無數次發生。
她還會把無數次想念后的迎接搞得很隆重。我大學畢業回家那年,她早早在小區門口迎候,過分慈祥地笑著,塞給我一大束百合花。上班后,她倒不再那么熱情了,我每次出差或長途采訪歸來,她都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鉆進廚房忙活,可每當我滿身疲憊走進臥室,總會發現床鋪重新鋪平整了,落滿灰塵的桌子和書柜被抹得一塵不染,等我再走進廚房,發現絕少大動干戈做復雜面食的她要么是在炸茄盒,要么是在做可樂雞翅,總之是某樣大費周章的吃食。
——成年人的生活,就是這樣艱難,不動聲色,掩飾了很多情緒,殺伐決斷,只顧向前。
清晨七點,車載滿行李和用于拍攝、照相的“長槍短炮”,緩緩開動,靜靜的小小的油城被我們一步步越來越遠地落在身后,我們身前,是未知征程,別無選擇,只顧向前。
“親愛的旅客朋友們,感謝您選擇江西航空,愿我們再度相會在藍天。”午后一時,隨著機艙內響起江西航空乘務員極具特色的既土又優雅的南昌話結束語播報,飛機狠狠踉蹌了一下,著陸。我瞥了一眼舷窗,窗戶上竟然有雨滴像淚滴一樣不斷墜落,窗外陰霾一片。
我有些眩暈,感到不真實,直至走出航站樓,看見淡墨色的天空,呼吸到沁爽冰涼的空氣,淋到冰涼徹骨的雨滴,吹到初秋般陰冷的風,沉睡的大腦才剎那意識到,這有若江南的一切,就是地處半干旱大陸性氣候區的鄂爾多斯送給我的第一份見面禮。
接站的司機小哥是個靦腆的小伙子,話不多,卻句句精干。在從伊金霍洛機場前往圖克鎮的路上,他指認給我們看窗外的景色。
樹,除了樹,還是樹,沙棘、檉柳、紅砂、刺蓬棵、豬毛菜、樟子松、鋪地柏……各種灌木、半灌木、矮喬木郁郁蔥蔥,手挽手、肩并肩,綿延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綠海。
你能感到,這種連片連片的生長里自帶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
“這其實是毛烏素沙漠。”小伙兒說道。可放眼望去,這分明與荒涼的沙漠相去甚遠。無數縷根莖如毛細血管一樣盤根錯節,把松散的沙土牢牢拽住,讓自唐代以來就飽受戰亂侵襲、上世紀末沙化面積已達90%之上的鄂爾多斯,一寸寸變成如今這超現實的綠海。
離圖克鎮越近,綠海就越是稀薄,直至一座座正在開采的煤礦映入眼簾,供給中天合創的運煤專用線像飄逸的綢帶,像騰飛的巨龍一樣橫亙天邊。小伙兒說,在鄂爾多斯87000多平方公里土地上,70%的地表下埋藏著煤,現在我們的腳下,就全是烏黑烏黑的煤礦石。
在煤礦之外,就是寬闊的馬路,奔馳的車輛,新翻的泥土,臨時搭建的彩鋼房,未完成的工人公寓樓外圍的綠色防護網、正等待下一輪工作的挖土機和平板車、在日頭下隱忍靜默著的細圓柱形的化工儲罐、還有成片成片的賓館、旅店、超市、農信社,落拓,寬敞,是每座繁華城市邊緣,那些正夜以繼日奮力發展的工業區的典型氣質。
——這里固然是沙漠,但沙漠有綠樹,有正在采掘的煤礦,它從不荒涼。
近傍晚時,滾滾的雷聲自高空劈下,手機上也躍入了長達六小時的冰雹橙色預警。然而,雨只是下了一陣子,到天近黑時,就停得干干凈凈,毫不拖沓,空氣變得比近午時分更加清新,深吸一口氣,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羊肉的好聞的恰到好處的膻氣。在這片沙漠上,連雨水和雷聲都來得這么干脆利落、充滿生機。
今夜,我們睡在充滿生機的毛烏素沙漠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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