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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來取樂斗蟋蟀
如果把蟬聲、蛙鳴比作夏的“音樂盛典”,當步入“天高云淡”的秋天,蟋蟀終于從蟬鳴的強烈波長壓制下脫穎而出,成了這一季節歌壇的新主持人。
“花叢月下總吱吱,正是秋聲歡唱時。”也許我與妻為蟋蟀清脆、悅耳、動聽的歌唱所傾倒,那天上街,特地從鳴蟲市場上買了幾只蟋蟀豢養起來,還從新華書店買了一本明人周履靖著的《促織經》續增本,從中認真學習捕捉、收買、喂養、斗勝、醫傷、治病、繁殖等方法。閑暇時,與妻到庭院中盡情地欣賞其獨唱、重唱或合唱,興高采烈時哼上兩句京劇小調作為伴音,那種返樸歸真的意趣油然而生。
古人玩蟋蟀講究三種境界——第一種境界叫“留意于物”,玩物喪志。這其中最典型的代表是“蟋蟀皇帝”宋徽宗、“蟋蟀宰相”南宋賈似道與“蟋蟀相公”馬士英,竟然因玩蟲而誤國害民;第二種境界稱“以娛為賭”;第三種境界叫“寓意于物”,這是最高境界,多為文人雅士所為,如黃庭堅、蘇軾、曹雪芹、梅蘭芳等。北宋詩人、詞人、書法家黃庭堅玩蟋蟀曾總結出此小蟲有“五德”:“鳴不失時,信也;遇敵發斗,勇也;傷重不降,忠也;敗則不鳴,知恥也;寒則歸宇,識時務也。”小小鳴蟲竟有此五德,也難怪有識之士,提起它便肅然起敬。
古人云:秋有一樂斗蟋蟀。白露、秋分、寒露,乃斗蟋蟀的高潮期。“勇戰三秋”,指的就是這三個節氣。既然適逢其時,妻向我提議何不令其爭斗、觀其勝負,以博一樂?我表示贊同。于是,將家中八只蟋蟀分成四組,讓其捉對廝殺。
蟋蟀相遇,開始會用觸角辨別對方,兩雄相遇必然露出兩顆大牙,一決高下。而一雄一雌相遇則是另一番情景,兩只蟋蟀會柔情蜜意,互表仰慕之情,然后開戰。
只見交戰雙方皆猛烈振翅鳴叫,一是給自己加油鼓勁,二是要滅滅對手的威風,然后呲牙咧嘴展開決斗。幾個回合之后,弱者垂頭喪氣,敗下陣去,勝者仰頭挺胸,趾高氣昂,向我與妻邀功請賞。我與妻面面相覷,隨后擊掌叫好。
觀賞了一場激烈的戰斗,為何覺得不過癮,沒啥刺激。原因很快水落石出,這戰爭雙方仿佛與己無關,我們只不過是旁觀者。看來還是要牽涉到夫妻的各自利益,故索性將交戰雙方與我倆分別掛鉤。這下戰斗打響后,再看夫妻表情,與前截然不同。
我心里甭提多緊張了,手心里已攥出汗來!因為蟋蟀之間的爭斗也很激烈、很有戲劇效果。蟋蟀和人一樣,有的勇猛,有的狡猾,你來我往,有進有退,有時兩蟲糾纏撕咬在一起,猶如摔跤場上的兩名勇士!妻的那只斗勝了,看得她心花怒放;我這只落敗了,開始頗感沮喪,但很快煙消云散,畢竟我沒有實質性地輸去什么。夫妻間利用蟋蟀設下賭注的斗玩,既不可能“玩物喪志”,又不存在“以娛為賭”,反而更能體現出玩家“寓意于物”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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